拍這張的時候, 我們還不知輕重, 只想說把醫院當旅館住一趟, 幾天後就要回家了, 殊不知, 這張照片才剛是苦難的開始...
還記得, 小喵剛開始放寒假的那週, 是28W產檢. 結果, 當天晚上吳昆哲診所的陳彥輝醫生照超音波時摸到小喵的肚皮, 硬得跟石頭一樣, 馬上叫我們上樓測宮縮, 一測完, 看到頻率跟強度, 醫師二話不說叫我們立刻打點滴安胎. 醫師還跟我說, 這種線圖已經跟產前的陣痛差不多了! 最糟的是, 小喵居然都還不覺得痛, 這才是最危險的. 囧
第一次的安胎針, 讓我們在診所的產房待了一整晚, 我在產房的窗前迎接了隔天的朝陽.
打了總共三袋的硫酸鎂, 好不容易讓宮縮的頻率跟強度降到合理的程度, 醫師才放我們回家.
我們前一天晚上原本還打算在看完醫生後要去吃頓義大利麵當晚餐的, 唉...不知死活啊!
回家後當然不敢大意, 小喵開始了整天要嘛臥床, 要嘛躺沙發看電視的日子, 除了吃飯洗澡上廁所, 一律躺臥. 原本以為這樣子的寒假已經很慘了, 沒想到更慘的還在後頭.
這次醫師開了五天份的安寶口服藥讓我們回家自我控制.
五天後, 為了保險起見, 我們又再去掛號拿藥. 結果, 又被王森泌醫師送進了產房打點滴...囧
第二次的安胎針, 一樣, 三袋硫酸鎂. 又一個在產房迎接朝陽的清晨.
這次的結果好了些, 比上回平了點, 我以為小喵的宮縮終於得到了控制. 兩個人又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不過這次醫師只開了三天份的藥...
三天後, 星期四, 藥再度吃完, 宮縮依舊頻繁.
我們原本預約了2/1週五早上的診, 小喵想要撐到隔天早上才去醫院, 但我覺得不太對勁, 當天晚上就載著小喵去掛號了.
然後, 又被李卓醫師送上了產房打點滴...囧
這次, 打了四袋硫酸鎂, 一直打到隔天中午直接去產檢還在打, 宮縮還是壓不下來.
陳彥輝醫師看到這個情形, 直接宣判我們得住院安胎...於是有了最前面的那張照片.
我們住的是吳昆哲診所的單人房, 各位可以看到, 風景還不賴, 看得到八五大樓和高雄的夕照.
好吧! 反正都要住院安胎了, 心情要調適一下, 開心一點, 今年過年, 就在這兒開趴吧!! 妹妹還說要在年初二拿鼎王麻辣鍋來一起歡樂呢!
無奈, 天不從人願.
就在陳醫師出國旅遊時, 代理的林內悟醫師看了線圖後直接跟小喵說, 這恐怕是安不住了, 只能盡量安安看! 而且, 硫酸鎂已經打到出現膝反射減弱的中毒症狀, 醫師都開解毒劑給小喵使用了.
小喵聽了後心情超沮喪, 宮縮也一直降不下來, 於是, 在陳醫師回國的前一天, 出血了. 雖然血量不多, 但已經足夠把我們嚇死.
林醫師確認後, 告知小喵子宮頸已經開了一公分, 建議直接轉長庚安胎.
正在上班的我, 什麼事也不能做, 只能請爸爸跟妹妹協助把小喵轉院.
這可是小喵的救護車初體驗啊!
[小喵說: 救護車顛的跟什麼鬼一樣, 我都快生下來了!]
來到長庚後, 是安胎地獄的開始.
會這麼說, 並不是長庚的設備不好, 也不是醫護人員的素質問題, 是安胎方式太慘無人道了. 在這兒安胎, 一律不准下床, 意思是, 吃喝拉撒睡, 通通都得在床上解決. 小喵剛聽到簡直是嚇傻了, 不過沒辦法, 形勢比人強, 肚裡的貓仔比較重要, 只能乖乖聽醫師的安排.
後來我們才知道, 五樓是產房.
在這層樓的安胎病房, 是給比較危急的孕婦使用的, 只有在這兒的孕婦才會被要求不准下床, 如果是在九樓病房安胎的孕婦, 是可以下床走動上廁所的. 也就是說, 小喵當時的情況, 在醫師的判斷裡, 是屬於隨時會生的那種...囧
不能下床的小喵, 只能由別人協助料理生活瑣事. 除了要幫她準備三餐, 協助她在床上上廁所外, 還要量測尿量, 計算吃喝的重量供醫師參考.
我能請的假有限, 岳父母跟爹娘都分身乏術, 妹妹要顧小孩, 於是白天只能請看護(12hr NT1000), 晚上就由我陪宿醫院. 幸好轉進來的下一週就是農曆年假期, 省了五天的看護費. 本來嘛, 我的老婆我的小孩由我來顧, 這也是天經地義, 最影響心情的只是不曉得要在醫院撐多久. 住進來的這天, 貓仔才剛滿30W, 如果不希望她是早產兒, 至少要撐到37W. 可是, 依照之前吃藥打針的經驗, 藥物對小喵的影響有限, 究竟能幫貓仔多爭取幾天? 醫師也說不上來.
還記得當晚的心情, 超忐忑, 一想到貓仔可能會因此不健康, 我們連覺都睡不著.
養兒方知父母恩, 在這個晚上才真的體會這句話的意思.
然後, 就是長達三週的點滴人生.
長庚的產房, 使用電子儀器精準地控制點滴劑量, 宮縮及胎心音監控器則是24小時圍在肚子上以電腦網路連線監控, 只要宮縮的頻率跟強度超過範圍, 護士就會跑進來餵妳口服藥甚至使用肛門塞劑. 非常專業!
一開始, 點滴使用的是液態的安寶. 液態據說比口服來得有效果, 所以小喵的宮縮有稍微被控制住. 但正如我前面說的, 藥物對小喵的影響有限. 於是很快地, 在增加安寶的劑量仍無效後, 點滴架上裝了第二台電子控制器, 硫酸鎂再度上陣.
從此這兩種點滴就常態性地掛在小喵的床頭了.
這兩種藥都有健保給付, 但這兩種也都有很明顯的副作用.
安寶會造成心跳加速頭痛手抖, 我很不專業地拿手表測過一次小喵的脈搏, 一分鐘140次左右!
硫酸鎂則會造成口渴潮熱嘔吐血壓降, 甚至心肺功能過低. 為了以防萬一, 護士拿了個量桶, 要我每次記錄小喵的排尿量, 過低的話就有中毒的危險, 還在床頭準備了一支鈣離子注射液, 隨時可以急救解毒!
[小喵說: 打硫酸鎂超不舒服! 跟在沙漠找水一樣難過! T_T]
藥打了如果有效, 那忍受它的副作用也就罷了; 問題是, 安寶跟硫酸鎂這兩種藥我們之前在診所都試過了, 換了個地方, 它們就會比較厲害嗎?
根據實際的結果看來, 這兩種藥有它基本的效果, 剛打的時候都可以把宮縮的頻率和強度壓下來, 但過了幾天就又開始發作, 護士小姐就會常常在半夜跑來餵小喵吃藥跟塞栓劑, 可是半夜被叫起來吃藥塞藥, 一定就睡不好, 睡不好的小喵宮縮就會變嚴重...於是, 陷入了無窮迴圈.
我們查過網路, 知道安寶是第一線藥物, 硫酸鎂是第二線藥物, 真的逼不得已的時候, 還有第三線藥物Atosiban可使用, 據說幾乎沒有副作用, 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傷荷包, 因為健保不給付, 而且還不便宜, 每個療程至少要四劑, 花費在一萬六到三萬之間.
我一直有預感會用到它.
我們住進長庚的那週末, 正是有史以來最長的新年假期--九天, 小喵的主治歐家佑醫師在小年夜跟我們說了一句話: "小朋友在剛住院時打過促肺泡成熟激素, 但需要一週以上的時間讓它發生作用, 所以, 過年期間不要生啊! 我要去放假啦! 你們要加油, 當然不是為我, 是為了小朋友! ^^"
歐醫師永遠笑咪咪, 講起病情來永遠不急不徐, 彷彿天大的狀況都不是什麼問題, 看起來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傢伙...
小喵說他就像"灌籃高手"中的安西教練, 私底下都叫他安西醫生. XD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主治醫師要去放假了, 而且還是連放九天...囧
帶著舛舛不安的心情, 我們準備在醫院度過這個與眾不同的新年.
假期才剛開始, 除夕中午, 隔壁床就住進了一位32週破水進來安胎的孕婦.
她的狀況一直都很不穩定, 撐到晚上睡覺時, 她開始陣痛, 每隔一段時間就發出哀嚎聲. 躺在鄰床的小喵, 感同身受, 宮縮也跟著越來越密集, 變成三分鐘縮一次!
此時, 值班醫師進來了, 建議我們施打自費藥物.
打不打? 當然打! 那線圖連我都看得出嚴重性...
第一次簽自費藥物同意書的時候, 我的手是有點抖的.
Atosiban一劑4040, 一次打四劑, 簽個名就要16160, 在享用健保這麼多年後, 我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麼高額的醫藥費了.
如同其它兩種藥物, 第一次使用的Atosiban打了半個小時後馬上看得出療效, 小喵的宮縮頻率和強度明顯地降了下來, 三個小時以後, 線圖幾乎是平的! 真是仙丹妙藥. 而鄰床的那位孕婦, 也在隔天的清晨順利地生下了一個1800g的寶寶.
我們以為, 這假期最大的挑戰大概就這麼過了. 但事情永遠不是這麼簡單.
經過了幾天, 這兒的護士也大致熟悉了小喵的狀況, 她的宮縮就是容易被環境影響, 光是情緒起伏都會改變線圖, 所以在餵藥跟塞藥前都會花一段時間確認, 非到必要時不會進來打擾. 小喵晚上睡得好, 情況也就穩定很多, 有幾天完全不用靠多餘的藥物輔助, 我們甚至還期望能夠停打硫酸鎂甚至轉到樓上的病房或者出院回家了!
但我再說一次, 事情永遠不是這麼簡單.
就在假期即將結束前的週五, 醫院幫我們排了一次產檢超音波, 醫師看了之後說:"羊水有點少, 大約只有正常的5/8, 要注意一下!"
就是這句話, 小喵聽了後開始胡思亂想, 再加上下午喝了奶茶, 可能是咖啡因的雙重刺激, 到了晚上, 宮縮再度變得頻繁!
更慘的是, 屋漏偏逢連夜雨, 第一床的孕婦, 比我們早了幾天進來的, 當晚也變得不穩定. 值班醫生跑進來跟她討論是否要使用自費藥物, 她拒絕了, 然後醫生就跟她說明目前情況的嚴重性: 胎兒28週, 前置胎盤, 已破水, 有出血, 而且現在的線圖顯示有胎兒窘迫現象!
我之前看她的看護處理尿液時就發現裡頭都紅的, 而現在聽到的胎心音也會間斷性地變慢, 情況非常危急!! 所以值班醫師開始跟她討論剖腹的事項, 麻醉醫師也來請她簽署同意書...半夜三點, 人聲鼎沸, 連我都睡不著了, 更何況淺眠的小喵?
就在這樣內外夾擊的情勢下, 我們再度施打了Atosiban.
這次簽起名來我可是駕輕就熟了. XD
不過, 比起第一次, 又多打了兩劑才壓了下來.
就這樣, 靠著Atosiban, 我們總算撐過了新年假期, 貓仔也滿32週了.
安西醫師, 喔不, 歐醫師在週日早上巡房時, 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跟我們說, 恭喜我們撐到現在, 接下來他不會再主動建議我們施打自費安胎藥了.
我們聽了有點傻眼.
他解釋道, 依貓仔目前的狀況, 即使現在生下來, 以長庚的早產兒照護技術, 存活的機率也夠高.
醬? 但我其實還準備了一些預算, 依一週打一次的頻率來看, 我打算讓貓仔撐到36週啊...
日子繼續在過, 我們住的是健保三人房, 隨著鄰床剛搬來不到一週的雙胞胎媽媽決定提前卸貨, 我們終於住成了健保單人房! 喔耶!! XD
原本以為變成單人房後, 小喵的宮縮會變得更容易控制, 沒想到, 就在兩天後, 2/20晚上, 宮縮再度頻繁還帶輕微出血, 護士餵藥壓不下來, 卻始終不見她們拿出栓劑, 一問之下才知, 過了32週後栓劑就不能使用了! 怕影響到貓仔的動脈瓣膜發育! 唉呀! 能使用的招數硬生生地少了一種!?
沒辦法, 只好再度施打四劑Atosiban.
只是, 這次居然隔不到一週...我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 在隔天上班前, 我告訴小喵, 如果這四劑打完, 要跟醫護人員說我們要繼續打兩劑.
結果, 晚上我回到醫院, 卻見到點滴已經拆掉了. @@
小喵說醫護人員沒有問她要不要繼續, 反正線圖已經平穩了, 她也就沒堅持. 但早上的值班醫師幫小喵做內診後卻說, 小喵的子宮頸又比上週軟了很多, 真要打Atosiban的話就不能停...
我聽到嚇了一跳. 我原本以為一週一次六劑, 撐到36週只要再花個十萬左右; 如果非得持續打, 不停打, 這樣子撐到36週可得花至少三十萬啊!
為了這件事, 我跟小喵爭論了一個晚上.
我說以現今的醫護能力, 撐到34週就好, 小喵生氣地說她可以讓貓仔撐到36週! 然後最後的結論是, 打到藥物沒用為止...
不過呢, 人算不如天算.
小孩子真的會自己挑時間...
就在做了決定的隔天, 我們追加了兩劑Atosiban也壓不住產程的進行, 貓仔就在2/23出來了. 囧
她彷彿在對我們說: "什麼36週,34週? 都不要吵, 我33週就想出來!"
我原本是想把貓仔當豬養, 想貫徹"以大人為中心"的教育方針的. 結果她居然是個需要好好呵護的早產寶寶...老天爺似乎不想讓我稱心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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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 使用過這次自費藥物以後, 我的字典中對於"揮霍"這個辭的門檻整個往上提升了兩個數量級.
PS2. 長庚的護士小姐在Atosiban打完前, 會很貼心地再幫我們加入5cc的食鹽水, 把藥包裡的藥品盡量推入導管中. 畢竟這藥的價格實在是太貴了. 感謝她!
PS3. 便秘是孕婦的大敵. 產程進行時孕婦會有便意, 所以醫生不太願意提供強力的軟便劑, 免得孕婦會無法分辨. 但是一旦有了便秘的症狀, 醫生也很困擾, 因為他們也怕孕婦太用力排便會連小孩都推了出來! 小喵頭兩次出血似乎都是因為太用力排便造成的. 囧
PS4. 躺在床上安胎, 便秘是最常見的問題. 人都有羞恥心, 誰能早點放下就能早點解除這個症狀, 我們好像花了一個星期. 這一星期中每餐都吃普通的軟便劑也無效, 直到醫生改開強力的軟便劑兩天後才大功告成.
PS5. 歐醫師後來在視察病房時跟我們說, 他認為小喵有"妊娠毒血症"(子癇前症), 因為打硫酸鎂照理說會降血壓, 但小喵的血壓一直都很穩定, 甚至有升高的現象. OMG! 我們在住院前正好在公視看到"呼叫助產士"有演這個疾病, 是會讓母體跟胎兒都有危險的! 難怪小喵會宮縮, 因為看起來它的症狀就像是母體在排斥胎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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